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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7-28 0
一位老人,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走出五星级酒店。他只给了二百块钱的礼金。
袋子里装着六瓶没开封的五粮液。这件事让他在回去的路上,心里一直不踏实。
这一切,都要从几天前的一个电话说起。
电话是于大爷的外甥打来的,内容很简单,他要结婚了,请舅舅来喝喜酒。于大爷是看着这个唯一的外甥长大的,心里那份高兴劲儿,没法用话说明白。从小到大,外甥就是他的心头肉。民间有句话,叫娘亲舅大。于大爷觉得,外甥结婚这么大的事,自己是必须要到场的。
他挂了电话,就开始翻箱倒柜找衣服。最后找出了一件很多年没穿过的中山装。衣服有些旧了,但他还是拿出来,用熨斗来来回回烫了好几遍,直到平整为止。他不想给外甥丢人。
外甥如今在北京很有出息,有好几家公司,住着很大的房子。是个成功人士。
可于大爷自己,日子过得并不好。他很早就和老伴分开了,一个人过了三十年。每个月就靠着一点劳保金生活,日子过得十分节俭。省钱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
婚礼那天,天还没亮,于大爷就穿戴整齐出门了。他要去的地方是东三环的一家五星级大酒店。这个酒店从九十年代开始就很有名,是北京的地标之一。虽然现在生意不如从前,但那种气派还在,服务员都穿着统一的制服,地毯踩上去很软。
他走进宴会厅,里面布置得非常喜庆,到处都是红色的装饰和漂亮的灯光。于大爷看着这一切,心里为外甥感到高兴。轮到他随礼的时候,他看到前面的人,最少的也给了五百块,还有人直接给了一叠钱,看起来有上千块。
轮到他时,他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钱,递给了收礼金的人。
他只随了二百块钱。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件事在他的心里已经想了很久。他想到三十年前,自己结婚的时候,姐姐也就是外甥的母亲,当时就随了二百块。三十年过去了,现在外甥结婚,他觉得应该把这个数目还回去。这是一种规矩,一种他那个年代人认同的还礼方式。不多也不少,刚刚好。
他觉得这样做是正确的,是合乎情理的。
随完礼,于大issue觉到一丝不自在。他找了一个角落的空桌子坐了下来。桌上都摆着名牌,他看了一眼,同桌的都是外甥生意上的伙伴,或者是很有身份的朋友。他谁也不认识,只能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
他注意到桌子上摆着两瓶还没开封的白酒,是五粮液。瓶子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一看就知道价格不便宜。于大爷一辈子也没喝过这么好的酒。
中午时分,婚礼仪式结束,宴席正式开始。
菜一道一道地端了上来,很快就铺满了整个大圆桌。足足有二十八道菜。
第一道菜是葱烧海参,每人一小盅。盅里面是一根黑乎乎的东西,但闻起来味道很香。于大爷活了六十多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食物。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吃。他学着别人的样子,用筷子夹起来,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味道出奇的好。口感很软,味道很浓郁,有点像炖了很久的肉。于大爷吃完自己的一根,觉得不过瘾。他看到旁边座位上的人好像不吃这个,就直接把那一盅也端了过来,把里面的海参拨到自己碗里。
他觉得这种稀罕的东西,不多吃点就亏了。
接着上来一道红烧大黄鱼。鱼很大,烧得颜色很红亮,热气腾腾的,香味扑鼻。于大爷是北京人,对吃鱼有些讲究。他知道大黄鱼以前是沿海地区才有的好东西,在北京,红烧的做法最地道。
他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鱼肉很嫩,味道鲜美,咸中带甜。他一边吃一边点头,心里想着,这个味道真不错,有机会自己也要学着做。
然后,一个巨大的盘子被端了上来,是清蒸帝王蟹。
一只巨大的红色螃蟹趴在盘子中间,钳子张开着,非常引人注目。于大爷又愣住了。他从来没吃过这种螃蟹,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他看着同桌的一个老板,很熟练地掰开一条蟹腿,直接用嘴吸里面的肉。
于大爷也学着他的样子,费力地掰下一条蟹腿。
里面全是雪白的蟹肉。他蘸了点盘子里的姜醋汁,送进嘴里。那是一种很新鲜的味道,甚至还带着一点甜丝丝的感觉。他觉得很神奇,这东西真好吃。他想,下次再吃到,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得多吃几口。
每人上了一小盅汤,叫佛跳墙。盅的样子很精致,盖子一揭开,里面的汤很浓稠,香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于大爷知道这道菜,是以前宫廷里的名菜。
他用勺子舀着喝,汤汁非常鲜美浓厚,比他过年时炖的鸡汤味道还要好上很多。他觉得今天真是开了眼界,吃到了这么多以前只听说过没见过的东西。
酒席上的气氛越来越热烈。于大爷那桌的两瓶五粮液,很快就被大家喝完了。他自己也喝了好几杯,话也多了起来,跟同桌的陌生人聊得很高兴。
酒喝完了,大家都觉得意犹未尽。
于大爷喝得有些上头,他站起来,看到不远处给孩子们准备的那一桌,上面还有两瓶五粮液没开。他想都没想,就走过去把那两瓶酒拿了过来。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打开一瓶,又给同桌的人倒满了酒。
大家继续喝,气氛比刚才还要好。喝完之后,于大爷还是觉得不满足。他借着酒劲,在宴会厅里四处走动。他发现有些桌子上的客人已经提前离场了,但桌上的酒还好好地放在那里,根本没人动。
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一个之前装着东西的空塑料袋,然后悄悄走到一张空桌旁。他迅速拿起桌上那瓶没开封的五粮液,塞进了自己的塑料袋里。
他的心跳得很快。
做完这件事,他没有停下来。他又走向另一张空桌,用同样的方式,拿走了第二瓶。然后是第三瓶,第四瓶。
他自己的桌子底下,那个黑色的塑料袋里,已经装了满满的东西。
宴席快要结束的时候,于大爷拎着那个沉甸甸的袋子,悄悄地离开了酒店。他没有跟外甥打招呼,也没有跟任何人告别。
走到酒店外面,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停下来,打开袋子数了一下。
加上他从孩子那桌拿来的两瓶,袋子里一共有六瓶五粮液。
那一刻,风吹过来,他脸上的酒意醒了一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只随了二百块钱的礼,却拿走了人家六瓶昂贵的酒。
他拎着那个袋子,站在北京繁华的街头,心里五味杂陈。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种羞愧的感觉涌了上来。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那样做,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生活虽然不富裕,但人活得很有骨气。他想起自己教育外甥,做人要正直,不能占小便宜。可今天,他自己却在亲外甥的婚礼上,做出了这样丢人的事情。
他站在那里很久,不知道是该回家,还是该把这些酒送回去。送回去,又该怎么解释?他最终还是没有回去,拎着那个让他感到无比沉重和羞耻的袋子,慢慢地走回了自己那个狭小又破旧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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