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全球人工智能调查：信任度、态度与应用现状

2025年5月，墨尔本大学与毕马威会计师事务所联合发布了《2025全球人工智能信任、态度与应用研究报告》（Trust, attitudes and use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 global study 2025），文章主要探讨了公众对人工智能的信任度、认知态度及其实际应用场景，以及各方应采取的举措，旨在促进人工智能的良性利用。

人工智能在带来好处的同时，也带来了诸多风险和挑战，因此引发了社会公众对人工智能信任和治理问题的讨论。社会公众对人工智能技术的信任度和态度（包括人工智能可以被合乎道德使用、人工智能相关行为可以被负责等）是人工智能技术能够长期被接受和使用、并充分实现其社会和经济效益的关键。

这项研究共进行4次，收集了来自47个国家或地区的约4.8万人的意见，是迄今为止关于公众对人工智能的信任度进行的最全面调查。研究以收集到的大量证据为基础，了解人们对人工智能的信任度、态度以及使用情况等。最后，报告就一系列问题提供了研究见解，包括人们对人工智能系统的理解、信任、和使用程度；人工智能在社会、工作和教育中具体使用时所带来的益处和风险；对政府监管人工智能的期望；职员和学生如何在工作和学习中使用人工智能；以及对使用人工智能需负责一事的支持程度。报告总结了不同国家和人群在这些关键维度上的共性和差异，并揭示了过去两年里在生成式人工智能广泛应用的情况下，人们对人工智能的信任度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此外，报告还深入研究了职员和学生如何在工作和学习中使用人工智能，以及他们在这些特定环境中如何评价人工智能带来的影响。

一、调研数据介绍

（一）对人工智能的信任度

目前来看，社会公众对人工智能的信任度仍然不足，超过一半（54%）的人对信任人工智能持谨慎态度。比起人工智能的安全、社会影响等，人们更信任其技术能力。虽然一部分人对人工智能既抱有乐观态度又心存担忧，但大多数人（72%）接受使用人工智能。从国家类型来看，发达经济体公众对人工智能的信任度（39%）和接受度（65%）均低于新兴经济体（分别为57%和84%）。

（二）对人工智能的使用和理解程度

根据调研情况，有意定期使用和能够有效使用人工智能的人数比例超过半数。每三人中就有两人有意定期使用人工智能，每五人中就有三人表示可以有效使用人工智能。然而，大多数人（61%）没有接受过人工智能培训，半数人表示其与人工智能有关的知识有限。新兴经济体中了解人工智能（64%）、经常使用人工智能（80%）、接受过人工智能培训（50%）的程度比发达经济体更高（分别为46%，58%，32%）。受过大学教育、收入较高和接受过人工智能培训的年轻人对人工智能的信任度、使用率和认知度更高。

（三）对人工智能带来影响的理解

虽然很多受访者（83%）认为，人工智能大大提高了效率、带来了创新，但仍有超过一半的受访者（54%）认为也带来了诸多问题，包括对网络安全、隐私和知识产权、错误信息、人际关系与工作机会的丧失等问题的担忧。在发达经济体，公众对人工智能的矛盾心态更明显。

（四）对人工智能的监管和治理

社会公众强烈要求对人工智能进行监管，大多数人（70%）认为监管是必要的。只有不到一半（43%）的人认为目前的法律已经足够完成对人工智能的监管。人们期望国际法律（76%）、国家政府（69%）以及行业（71%）共同监管。绝大多数人（87%）还希望通过监管来防范人工智能生成的错误信息。

（五）在工作场所使用人工智能的情况

58%的劳动者有意在工作中定期使用人工智能，三分之一的员工每周使用一次。许多劳动者偏向选择免费的公开人工智能工具，而不是雇主提供的，其中，最常用的是生成式人工智能工具。新兴经济体在劳动者使用人工智能方面处于领先地位，大多数（72%）劳动者经常使用人工智能，而发达经济体中不到一半（49%）。

（六）劳动者对人工智能的看法

半数以上的劳动者表示人工智能在绩效、效率等方面带来了好处。同时，劳动者也讨论了人工智能对工作量、人际互动和合规性的影响，五分之二的劳动者担忧人工智能将取代他们所在领域的工作。许多劳动者表示，工作中欠缺对使用人工智能的培训，可能存在不当使用人工智能的情形，从而引发错误或对人工智能产生不合理依赖。

（七）学生使用人工智能的情况

学生使用人工智能的比例较高，每五名学生中就有四名经常在学习中使用人工智能。他们表示人工智能带来了效率提升、学习个性化、工作量和压力减少等好处。但学生不当使用人工智能的现象十分普遍，过度依赖人工智能可能导致批判性思维、团队协作情况以及相关能力评估公平性的减弱。只有一半受访者表示其所在的教育机构有对合理、负责使用人工智能的政策或培训。

二、调研数据分析

（一）对人工智能的信任程度

社会公众对使用人工智能的态度很矛盾，尤其是发达经济体的人们。这种矛盾源于人们对其安全性及带来的社会影响的信任度较低，但同时人们对其技术能力信任度较高，因此，社会公众对人工智能的信任与疑虑交织并存。此外，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对人工智能的信任度在下降，对其风险的担忧在增加。

（二）对人工智能的使用和理解程度

社会公众使用人工智能的比例很高，但对人工智能的培训不够，人工智能知识水平相对较低。这可能会限制社会公众认识及应用人工智能的能力，无法充分发挥人工智能的作用；同时，也无法认识到人工智能的局限性，从而无法防范风险。例如，不了解算法如何运作的社交媒体用户可能无法质疑算法策划出的内容，从而更容易受到误导。研究结果还显示，与发达经济体相比，新兴经济体的社会公众对人工智能工具的领悟速度更快，人工智能知识水平更高，对人工智能的信任度、接受度也更高，从人工智能的使用中获得的好处也更多。

（三）对人工智能带来影响的理解

使用人工智能所带来的积极和消极情形，凸显出人工智能对个人和社会的矛盾影响。例如，根据其实施方式和目的，人工智能既可能提升公平性，也可能加剧不公；既可能促进正确信息的传播，也可能助长错误信息的扩散；既可能增强社会公众的能力，也可能削弱其能力。所有强大的技术都能提升能力，为社会进步和发展提供变革性机遇，同时也会带来风险，因此，人工智能需要被谨慎治理。

（四）对人工智能的监管和治理

公众迫切希望加强监管和治理，以保障人工智能被安全、可信的使用。大多数人都希望国际和国内均采取强有力的监管措施，同时，许多人认为目前围绕人工智能的监管措施还不够。社会公共普遍支持，针对人工智能带来的错误信息风险加强立法和采取相关行动。公众对有关人工智能的法律知之甚少，这可能反映出许多国家或地区仍处于制定和实施监管框架的早期阶段。

（五）影响人工智能信任度的关键因素

认知、动机、不确定性和制度因素是影响人工智能信任度的四个关键因素。认知包括人工智能知识、人工智能效率和人工智能培训。人工智能知识包括对人工智能的认识和使用知识等，人工智能效率指自我评估可以负责、有效使用人工智能的能力，人工智能培训指已完成与人工智能相关的课程。动机指人们对使用人工智能所产生效益的预期程度。不确定性指人们对使用人工智能可能产生的风险的担忧程度。其中，政府因素是影响公众信任最关键的因素，具体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现行法律和监管机制在确保人工智能安全性方面的有效性，二是公众对政府是否以公众利益为出发点而开发和使用人工智能的信心。

（六）人口因素对人工智能信任度和使用度的影响

年轻人、受过大学教育的人（尤其是受过人工智能培训的人）、收入较高的人更有能力使用人工智能并从中获益。这可能是由于他们具有较高的人工智能知识水平和相关资源。

（七）劳动者使用人工智能的情况

在许多国家，企业和劳动者对人工智能的信任度都有所下降。大多数劳动者都有意在工作中使用人工智能，并认可其产生的积极影响。然而许多劳动者使用人工智能的方式不恰当或者过度依赖人工智能；企业对负责任地使用人工智能的管理也不够，这种情形在发达经济体更明显，这带来了巨大的组织风险。

（八）学生使用人工智能的情况

大多数学生都在使用人工智能并从中受益，但在教育中普遍存在不恰当使用人工智能的现象，学生在使用人工智能中受到的影响也不尽相同。此外，教育机构在提供人工智能培训和指导以使学生负责任使用人工智能方面较为滞后。这对人工智能的发展及未来工作等都有影响，因为学生是未来的劳动力。

三、结论

（一）社会大众对待人工智能存在矛盾心理

尽管绝大多数人认可人工智能带来的好处，但对其安全性和社会影响有信心的人较少。这种矛盾心理表现为对人工智能的谨慎接受和有限信任，以及对其益处的乐观和对其风险的担忧。这种矛盾心理的背后是运用人工智能的好处与确保负责任地使用人工智能之间的紧张关系。这种矛盾体现在多个层面。在社会层面，政府寻求实现人工智能带来的经济收益，并利用其改变社会服务和应对社会挑战，同时需要承担保护社会价值观和保障公民免受伤害的责任。在企业层面，领导者力求通过人工智能提高生产力、创新竞争，同时需要建立利益相关者的持续信任。在个人层面，在人工智能中获益的同时，需避免被欺诈、隐私和知识产权损害、不公平待遇以及错误信息。员工和学生在效率、质量和创造力的同时，需避免人际关系受损、过于依赖、失业等问题。

（二）需多方努力应对人工智能带来的风险

处理好人工智能发展带来的矛盾关系是时代面临的重大挑战之一，需要多方的持续行动和努力。

1.政府与组织

首先，政府与组织应分析现行法律中存在的问题，并在国际和国家层面加快制定有效的人工智能法律，注意增加人工智能监管的国际协作，确立全球标准、增加互操作性。其次，监管过程中，应与技术专家合作，确保有效性和可执行性。最后，应投资人工智能培训和教育，提高公众认识，了解与人工智能相关的法律，并助力打击错误虚假信息。

2.社交媒体

一方面，社交媒体应加大投资力度，建设更有力的事实核查流程和方法，打击人工智能生成的错误、虚假信息，维护社会信任体系。另一方面，社交媒体需开发具备高精准度的识别工具，使用户能够更好识别哪些是人工智能生成的内容，如在人工智能生成的文本、图像、音频或视频上打上该内容属于人工智能生成的水印等等，帮助用户提升信息辨别能力，维护公众知情权。

3.企业

（1）组织层面

一方面，企业应负责任的使用人工智能，创造安全环境，建立监督、问责的透明机制，监控人工智能的使用对企业和劳动者的影响。另一方面，企业应增强人工智能培训，与劳动者就人工智能的使用和部署进行交流，注重劳动者发展规划和技能培训，为岗位和工作变化做好准备。

（2）管理人员

首先，管理人员应就合理使用人工智能制定明确的规范和准则，并以身作则，负责任地使用人工智能。其次，应鼓励劳动者就人工智能的使用开展持续沟通，包括在哪些方面增加价值、在哪些方面带来风险以及需要哪些支持。最后，管理人员应在遵守政策的同时，支持安全试验，在创新与风险管理之间取得平衡。

（3）劳动者

劳动者应在工作中主动培养人工智能素养，了解、分享企业相关政策及人工智能的优势、局限性和合理使用的案例，帮助自己和同事负责任的使用。此外，劳动者应公开人工智能使用的时间和方式，并批判性地使用人工智能工具，在重要环节中验证人工智能输出的结果。

4.教育机构

首先，教育机构在教学和评估中需负责任地使用人工智能，制定管理框架并有效执行。其次，教育机构应开发相关课程和教学方法，将人工智能素养、人类与人工智能的协作技能以及对人工智能的批判性使用等人类独特能力的发展结合起来，在此过程中，还需注重维护人工智能技术发展下的学术诚信。最后，教育机构可以考虑与企业合作，确保教育课程为学生未来的就业做好准备。

5.学生

首先，学生应以道德、透明和符合教育机构指导方针的方式使用人工智能工具。其次，学生应主动学习人工智能的工作原理，并了解其局限性，批判性地评估其产出成果，将人工智能视为辅助学习的工具而不是捷径。最后，学生应有目的地使用它来学习技能、知识，提高能力。

总之，公众对人工智能的共同担忧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人工智能技术缺陷（如偏见、不准确的结果、系统漏洞）；二是恶意或误导性使用（如错误虚假信息、被操纵或有害使用、网络安全风险）；三是不当或过度使用（如依赖性、失去人际互动、隐私或知识产权损害）。要应对人工智能带来的风险，需要多方共同努力。尽管调查显示，人工智能带来的风险少于带来的益处，但在某种程度上，即使是最低程度的负面结果也是不可接受的，因此，利益相关者有责任追求更高的标准。

在47个国家中，每个国家都有相当一部分人正在亲历或见证这些负面效应，表明这些问题已由潜在风险转变为现实影响。在接受调查的国家中，这些负面效应受到普遍关注，各方为应对这些挑战所作的努力，正获得越来越广泛的支持与响应。人类正在收获效率、创新和资源节约的回报，但同时也在经历人际关系的丧失、隐私损害、错误信息和对人工智能过度依赖的风险。这项研究能帮助政府、企业和个人等做出选择，切实解决这一矛盾，使人工智能向有利于人类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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