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国际顶级学术期刊同步发表科研成果：丹尼索瓦人就是龙人

抖音热门 2025年06月23日 02:00 1 admin

记者黄蓥安文联尚燕华陈霞

“我们从哪里来？”千百年来，人类对于这一谜题的追问从未停歇。北京时间6月18日晚，国际顶级学术期刊《科学》和《细胞》杂志同步在线发表河北地质大学季强教授团队和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付巧妹研究员团队合作的科研成果。研究结果表明，哈尔滨龙人头骨化石和丹尼索瓦人的古蛋白和古DNA（脱氧核糖核酸）高度吻合，确认丹尼索瓦人就是龙人。这也为苦苦探寻人类演化史的今人提供了新的线索与证据。

河北地质大学收藏的龙人头骨化石。河北地质大学供图

古人类头骨的牙齿暗藏惊世发现

神秘的丹尼索瓦人，是近十几年来古人类学领域中最激动人心的发现之一。

2008年，在西伯利亚南部的丹尼索瓦洞出土了一小截古人类指骨的碎块和两颗牙齿。这个消失的古人类群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形态学信息，却被证实给今天生活在中国青藏高原的藏族人、南亚澳洲岛屿的美拉尼西亚人留下特殊的“基因遗产”。因缺乏同时具备完整形态特征和确凿分子证据的化石标本，遗传学上丹尼索瓦人究竟是何种古人类，成为最富挑战的研究课题之一。

2021年，季强教授团队将一枚在哈尔滨出土的人类头骨化石命名为龙人。该化石如今就收藏在河北地质大学地球科学博物馆，保存完整，距今至少14.6万年。这枚头骨来自一个体型健壮的成年男性个体，其年龄可能不到50岁。化石保存完整，但缺失下颌骨。颅穹隆低矮，前后拉长，枕骨圆枕发育，额面低矮，眉脊粗壮，亚方形眼眶大而洞开，三角形鼻区宽大，上颌骨齿槽上仅保存了一颗硕大的牙齿，下颌后斜。

正是这枚牙齿给了科学家惊喜。

两年多来，季强教授团队和付巧妹研究员团队对这枚头骨化石开展了分子古生物学研究。事实上，目前全球仅有4个10万年以上的古人类化石遗址成功获取到人骨古DNA数据。那么，从距今至少14.6万年前的哈尔滨古人类化石中能获取古DNA吗？研究团队做了大量尝试，人骨化石中提取失败，牙齿釉质也提取失败，最后将目光投射在牙结石上，由于牙结石致密的矿化结构为古DNA保存提供了相对封闭的微环境，他们决定一试。将头骨化石上这枚唯一的牙齿取下后，获得了两份微量的牙结石样本（0.5mg和0.3mg），最终从0.3mg的样本中提取了古DNA。

这也是世界首次成功从古人类头骨化石中提取出10万年以前的古DNA。季强教授坦言整个过程难度极大，“付巧妹研究员团队非常棒。”

基于创新性的古蛋白和古DNA分析方法，研究团队首次确凿地将龙人与神秘的丹尼索瓦人关联起来。“古蛋白和古DNA获取的信息数据，直接证明二者是同一的，丹尼索瓦人就是龙人。”季强教授说，此次发表的两篇论文从不同角度证明了这一结论，也一举破解了困扰学界十多年的丹尼索瓦人形态之谜。

《细胞》评审专家评价：“研究提供了关键贡献——给了丹尼索瓦人一张‘脸’，也为其他亚洲化石关联到丹尼索瓦人开辟了可能性。”

值得一提的是，2021年龙人就是得到国际承认的生物学命名，而丹尼索瓦人并非一个人种的名字。这也意味着未来在学术界有可能以龙人取代丹尼索瓦人的称谓。

季强教授与付巧妹研究员一起探讨“龙人”头骨化石问题。河北地质大学供图

古人类“走出东亚”有了新佐证

“这应该是今年最引人注目的科研成果。”两篇文章在国际权威杂志发表的消息传来，引发广泛关注，很多普通人都在惊叹。有业内人士认为，该成果不仅为探讨丹尼索瓦人群的时空分布以及东亚古人类演化历史提供了重要证据，也为打破西方学者提出的人类“单一非洲起源”假说提供了新证据。

人类已有700万年的演化历史，大致分为早期演化阶段、中期演化阶段和晚期演化阶段。长期以来，西方学者认为东亚地区的直立人没有留下后代，1907年发现的海德堡人是非洲直立人的直系后代，也是丹尼索瓦人、尼安德特人和智人（现代人）的共同祖先，并提出“单一非洲起源”假说（即“走出非洲”假说）。在20万年前、10万年前和5万年前，全球的智人都有一个共同的非洲祖先，先后分三批迁徙扩散到世界各地。

2021年，龙人头骨的“横空出世”为世界提供了新视角。经过深入的比对和分析，季强团队认为龙人代表了东亚地区一个独特的古人类演化支系。中国已发现的178万年前的元谋直立人、110万年前的郧县人、100万年左右的东方人、65万年前的蓝田人、35万—30万年的大荔人、20万年左右的侯家窑龙人亲缘种、16万年前的夏河人和14.6万年前的龙人，形成了连续完整的龙人演化支系。由此季强团队提出了一个新假说“走出东亚”。该假说认为，东亚地区不仅在早期人类的迁徙路线上扮演着重要角色，还可能是现代人类起源和迁徙的关键区域。

如今发布的新成果表明，丹尼索瓦人就是龙人。也印证了龙人支系在30万年至14.6万年前足迹遍及东亚大陆：它们曾生活在青藏高原，北至今天东北的黑龙江、辽河流域，南下到华东地区，甚至在西伯利亚留下过足迹。

“以前西方学者一直认为非洲和欧洲发现的尼安德特人与智人的关系最密切，二者是‘姊妹群’关系。经过谱系分析发现，其实龙人与智人关系最为密切，为‘姊妹群’关系，这表明二者有一个共同祖先。”季强说，早在20世纪60年代，中国就已发现了比非洲和欧洲海德堡人更为古老的人类化石，这暗示着东亚地区的直立人可能并非没有留下后代。“非洲和欧洲目前还没有发现110万年至65万年前的人类化石，何以认定东亚地区的直立人没留下后代？”

季强说，无论是何种肤色，无论生活在何处，当今地球上只有一个人种，即智人。非洲是人科和人属的起源之地，东亚地区是全球智人演化支系和龙人演化支系起源的发祥地。“走出东亚”是100万年以来人类演化的历史。“结合研究成果看，海德堡人和尼安德特人是龙人演化支系在非洲和欧洲的分支，而广泛分布在亚洲的丹尼索瓦人其实是龙人迁徙的结果。”

尽管生存能力强大，龙人还是在演化过程中失去了踪迹。他们何时何故消亡，迄今还是个谜。

2025年3月，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人员正在提取龙人头骨化石的牙结石。河北地质大学供图

龙人头骨缘何“安家”河北地质大学

多年来，丹尼索瓦人总是蒙着一层神秘面纱。如今中国科学家破解这一世界难题，帮助科学家们找到关键线索的龙人头骨化石，无疑居功至伟。关于龙人头骨的来历，还有一个故事。

2017年8月，季强教授逛广西桂林的奇石市场，遇到一位在市场上出售松花石、玛瑙等标本的农民。由于季强教授担任过中国地质博物馆馆长，经常上电视，这位农民称在电视上见过他，并称自己家有个珍藏了几十年的人头骨化石，想让季强教授帮着看看。季强教授在听了头骨化石的来历后，劝说他捐给博物馆收藏。2018年5月，双方经过多次协商，这位农民最终将这件人头骨化石捐赠给了河北地质大学。

据这位农民介绍，1932年2月，日本占领了哈尔滨。1933年4月的一天，在修建哈尔滨松花江上桥梁（即现在的东江桥）时，一颗“人头”被劳工挖出，并交给了同在工地上的这位农民的爷爷，他爷爷曾听说过北京发现古人头，推测这也可能是个宝贝，未将此事告诉日本人，偷偷将其带回家中藏了起来。爷爷去世后，头骨到了他的手中。头骨化石捐赠给河北地质大学后，研究团队用铀系法进行了头骨测年。结果表明，这件头骨化石距今至少14.6万年，小于30.9万年，这一时间段也正是智人与其他古人类分开演化的关键时期。为了准确定位头骨化石的出土地点，季强教授和团队两次在东江桥地区打钻采样，“黑龙江地质研究所和水文队，帮了我们很大的忙”。研究团队通过稀土元素、锶同位素等地质化学分析，多条证据都表明这件头骨化石可能出自“中更新世”晚期的湖相地层。

一般来讲，古人类化石起名会以当地的地理名称来命名。曾有人建议取名为“哈尔滨人”，但季强教授觉得这容易与现代的哈尔滨人混淆，既然是在黑龙江发现的，便命名为龙人，还能一语双关，“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中国的化石”。

如今，这件头骨化石，不但帮助科学家揭开了丹尼索瓦人的面纱，而且为苦苦探寻人类演化史的今人提供了新的线索。“研究还在继续”，季强说，龙人头骨化石还会带来怎样的惊喜，请大家继续关注。

（石家庄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