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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6-22 0
去年万圣节,巴黎街头一位中国女孩的摊位前挤满了好奇的法国人。她售卖的不是法式甜点,而是来自中国的冥币和纸扎祭品。令人惊讶的是,LV纸扎包、宠物纸扎三文鱼、苹果电子产品套装等“奢侈品” 很快被抢购一空。
“中国人怎么不早说有这么好用的东西!”一位在社交平台分享烧冥币经历的外国网友如此“埋怨”道。他可能不知道,这些被称为“ancestor money”(祖先钱)的中国冥币,正以价格翻涨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势头席卷欧美市场。
在国内售价仅几元人民币一沓的冥币,在亚马逊上竟能卖到12.99美元(约合94元人民币)。跨境电商数据显示,这类产品的海外搜索量暴涨1800%,订单数增长135%。在亚马逊上搜索“ancestor money”,映入眼帘的是各种“天地银行”出品的中文冥币,价格在7到20美元之间。
这场冥币出海潮始于2014年。当时一位外国博主在视频网站分享了被他称为“东方神秘力量”的冥币,瞬间引发跟风热潮。外国网友很快将烧冥币演化成了一场跨文化的行为艺术,甚至发展出各种创新仪式:
社交媒体上充斥着各种“烧纸转运”的神奇故事。一位网友称烧冥币后获得了意外收入;有人声称生活发生巨大变化;还有人表示因此拿到经济救助,得以重回校园。
“自从妈妈去世,我一直在梦中见到她。”一位名叫Lisa的外国网友分享道,“我烧了祖先钱,把思念写在上面。中国人相信这能让逝者在那个世界过上好日子,不必辛苦工作,有更多时间为我们祈祷。”
支撑这场全球冥币热潮的,是中国一个不起眼的内陆村庄——河北保定雄县米家务镇的米北庄村。距离渤海海岸线150公里的这个村庄,垄断了全球90%的冥币市场,每10张冥币中就有9张来自这里。
走进米北庄,你会被一公里长街道上密密麻麻排列的500多家殡葬用品店震撼。村里的老人笑言,这里的孩子认的第一个字往往是“奠”字。从传统冥币、纸扎到与时俱进的“阴间科技产品”——智能手机、名表、豪车别墅,应有尽有。
米北庄的产品更新速度让“阳间”都自愧不如:
面对海外市场的巨大需求,米北庄人玩起了“跨境金融”——将冥币本土化后销往全球4。于是市场上出现了:
“冥币出海找某鸟,老外每年也烧不少一斤猪肉钱,快递送到美利坚”——米北庄村墙上的这条标语,生动描绘了这个小村庄与全球市场的连接。
随着冥币的火爆,中国传统纸扎艺术也在海外大放异彩。2019年,在法国埃菲尔铁塔附近的美术馆,一场名为“极乐天堂”的中国传统纸扎艺术展惊艳了巴黎。
展览中,精致的纸扎冥宅、奢侈品柜台、最新款的“天堂科技”产品,甚至逼真的老北京铜锅涮肉,都被当作艺术品展示。许多外国观众得知这些精美作品最终会被烧掉时,纷纷表示惋惜,认为这是“对艺术的浪费”。
跨境电商平台上,纸扎产品更是琳琅满目:
这些产品背后,是一个个感人至深的故事。一位经营跨境电商纸扎店的店主分享:一位外国父亲定制了最新款LV纸扎包,为了弥补生前舍不得给女儿买真包的遗憾。
“女儿离世一年多,他久久不能释怀。但这个纸袋子让他的情绪稍微平复,在某种意义上,他完成了女儿的心愿。”
中国冥币和殡葬用品在海外火爆的同时,在国内却面临挑战。近年来,南通、天津、青岛、哈尔滨、兰州等城市相继出台禁令,禁止制造、销售或焚烧丧葬祭奠物品。这些举措主要基于安全、破除迷信和低碳环保等考虑。
面对这些挑战,米北庄等殡葬产业基地积极寻求转型:
“在很多老人眼里,只有烧掉了才是给逝者的,电子的东西都是骗鬼的。”一位业内人士道出了转型的艰难。
中国冥币在海外走红,表面看是一场商业奇迹,深层却是文化碰撞的生动案例。当美国人烧真美元纪念科比,中国人烧冥币祭奠祖先,本质都是构建记忆载体和情感寄托的方式。
西方社会传统上更强调“个体永生”(如通过功绩、作品延续存在),而中国冥币的出现在海外提供了一种截然不同却更为具象的情感表达方式。
冥币的全球之旅揭示了一个深刻道理:文化传播不需要刻意的推广,真正打动人心的文化元素自然会找到共鸣。那些承载着人类共通情感——对逝者的思念、对亲情的珍视、对未知世界的好奇——的文化符号,终将跨越国界。
随着一位法国大叔为去世的小猫购买“三文鱼纸扎”,一位美国青年按照教程烧冥币祈求好运,这些场景构成了全球化时代最动人的画面:在对生命意义的共同探索中,文化差异不再是隔阂,而成为连接人心的桥梁。
如今,在河北米北庄村的工厂里,工人们正在打包最后一批发往纽约的“美元版冥币”。在地球另一端,一位金发女孩正小心翼翼地在冥币上写下对祖母的思念。火焰燃起时,一缕轻烟载着跨越文化与国界的情感,飘向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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