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铖/文人到中年,不再轻易谈爱,但每每深夜,心里那点小思念却总能悄然生长。你有没有发现,岁月教会了我们掩饰情感,却无法真的挂起“心如止水”的牌子?尤其...
2025-08-21 0
收到表妹周梦梦的电子请柬时,我正在跟一个棘手的项目。
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模型像一群蚂蚁,啃食着我最后的耐心。
手机“叮”一声,弹出了微信消息。
是姨妈家的家庭群“相亲相爱一家人”。
呵呵,相亲相爱。
我点开,一张大红色的、设计得有些用力过猛的电子请柬,伴随着一段喜气洋洋的音乐,差点把我的蓝牙耳机给震聋了。
【姨妈】:@所有人,下周六,我们家梦梦结婚,大家务必赏光!地址在瑞华酒店三楼宴会厅!
下面立刻跟了一长串的“恭喜恭喜”、“一定到”。
我妈也快速回复了一个“恭喜”的红包。
我盯着那张请柬,照片上,表妹周梦梦笑得像一朵盛开的塑料花,依偎在她那个据说是“富二代”的未婚夫身边。
男人长得……一言难尽,但P图师显然尽力了。
我还没来得及打字,姨妈的私信就追了过来。
【姨妈】:林微,看到了吗?你-妹妹结婚,你这个做姐姐的,可得早点来帮忙。
我眼皮跳了一下。
【我】:姨妈,恭喜梦梦。我这边最近项目忙,可能要当天才能过去。
【姨妈】:再忙有妹妹结婚重要?你这孩子就是这样,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出她撇着嘴、一脸不屑的表情。
【姨妈】:对了,你不是在什么投资公司吗?听你妈说得天花乱坠的。这次梦梦结婚,你那个未来妹夫家里都是做生意的,你可得好好表现,别给你妈丢人。
我深吸一口气,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关你屁事”给咽了回去。
【我】:知道了,姨妈。
【姨妈】:红包记得包大一点啊,你现在能挣钱了,不像我们这种工薪阶层。你-妹妹从小就跟你亲,你这个做姐姐的,表示一下也是应该的。
我看着“从小就跟你亲”这几个字,气得直想笑。
是啊,亲。
亲到从小抢我的新衣服,弄坏我的文具,当着亲戚的面说我“呆头呆脑,以后肯定没出息”。
这种“亲”,我可真是受不起。
我没再回她,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电脑上的数据好像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这就是我的姨妈,一个将“双重标准”和“趋炎附势”刻在骨子里的女人。
她的人生哲学简单粗暴:谁有钱有势,谁就是亲戚;谁落魄普通,谁就是空气。
很不幸,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我家一直扮演着“空气”的角色。
我爸是个老实本分的中学老师,我妈是家庭主妇,一家人过得平淡安稳,但在姨妈眼里,这就是“没本事”的代名词。
而姨夫在一家国企当个不大不小的领导,表妹周梦梦从小就被捧在手心,养出了一身骄纵的公主病。
小时候去她家,她总能当着我的面,炫耀她的新裙子、新玩具,然后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说:“姐姐,你是不是没有呀?没关系,这个我不要了,给你吧。”
那姿态,仿佛是在施舍路边的乞丐。
我妈总劝我:“让着点妹妹,你是姐姐。”
于是,我让了二十多年。
让到后来,他们一家都觉得,我天生就该被他们踩在脚下。
直到我大学毕业,进了现在的公司,一家在业内还算有点名气的风险投资机构——风启资本。
我从最底层的分析师做起,没日没夜地加班,跟着项目飞遍全国,啃下一块又一块硬骨头。这几年,总算做到了投资总监的位置。
我妈开始扬眉吐气了,每次家庭聚会,总会有意无意地提起我的工作。
“我们家林微啊,现在出息了,在那种都是精英的地方上班。”
姨妈的脸色,就开始变得很微妙。
她不再是赤裸裸的鄙夷,而是换上了一种夹杂着嫉妒、怀疑和算计的审视。
她不信我能有多大出息,总觉得我妈在吹牛。
在她眼里,我还是那个穿着朴素、不爱说话、可以被她随意拿捏的“穷亲戚”。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番理直气壮的“敲打”。
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姨妈。
【姨妈】:对了,林微,周六你开车来吧?顺便去高铁站接一下你三姨婆一家,他们年纪大了,打车不方便。
我看着这条消息,怒火“噌”地一下就顶到了脑门。
把我当免费司机了?
还真是物尽其用啊。
我拿起手机,一字一句地打道:【姨妈,我那天真的有事,要直接从公司赶过去,时间很紧张,接不了人。您还是给他们叫个车吧,方便。】
消息发出去,群里一片死寂。
过了足足五分钟,姨妈才回复。
【姨妈】:行,知道了。大忙人。
那-阴阳怪气的三个字,仿佛能穿透屏幕,滴下酸水来。
我把手机设置成静音,扔进抽屉里。
眼不见心不烦。
但我知道,这事儿没完。
以姨妈的性格,这场婚礼,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找回场子,证明我这个“总监”就是个纸老虎。
也好。
有些账,是该算算了。
婚礼当天,我特意睡了个懒觉。
项目前天晚上顺利收尾,我给自己放了半天假。
打开衣柜,我犹豫了一下。
按照姨妈的剧本,我应该穿得灰头土脸,才能衬托出她女儿的“高贵”。
但凭什么?
我不是去演戏的,我是去吃饭的。
最终,我挑了一件香槟色的真丝衬衫,搭配一条剪裁利落的白色阔腿裤。
衣服是上个月在香港出差时买的,牌子很低调,但质感和设计都在线。
外面套了一件浅卡其色的风衣。
妆容化了淡妆,显得气色好,又不会过分张扬。
镜子里的人,从容,淡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很好,这就是我想要的“战斗”姿态。
我没有开车,直接打车去了瑞华酒店。
把时间浪费在堵车和找车位上,不值得。
到了酒店门口,巨大的婚纱照海报立在那里,几乎闪瞎了我的眼。
表妹周梦梦穿着浮夸的拖尾婚纱,脸上是标准的假笑。她老公站在旁边,努力挺着肚子,想营造出一种“霸道总裁”的范儿,可惜气质不太跟得上。
我走进宴会厅,里面已经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姨妈穿着一身崭新的紫红色旗袍,烫着精致的卷发,正满场飞舞,像一只花枝招展的蝴蝶。
她看到我,眼睛在我身上扫了一圈,目光在我的衬衫上停留了片刻。
估计是没认出牌子,只觉得颜色寡淡,不够“喜庆”。
她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ACLE的轻蔑,随即又堆起热情的笑容。
“哎哟,林微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她拉着我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在我胳膊上掐出印子。
“我还以为你这个大忙人要踩着点才到呢。”她扬着声音说,确保周围几桌的亲戚都能听见。
立刻有几个长辈转过头来看我。
“这就是林微吧?长这么大了,真漂亮。”一个我不认识的阿姨说。
“是啊,现在可有出息了,在大公司当总监呢!”姨妈的语气充满了炫耀,但那炫耀里,总透着一股子不真心实意的酸味。
她好像在说:看,就算是我家不待见的穷亲戚,也能被我调教得人模人样。
我微笑着点头,不接她的话茬。
“姨妈,恭喜。梦梦呢?”我把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
姨妈捏了捏厚度,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一点点。
“梦梦在化妆间呢,快开始了。你先去坐吧。”
她说着,松开我的手,指了指宴会厅最角落的一个位置。
“你就坐那桌吧,都是咱们自家人。”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张桌子,紧挨着宴会厅的消防通道门,旁边就是上菜的服务通道,位置偏僻得不能再偏僻。
桌上已经坐了几个人,面孔都很陌生,看起来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或者父母的朋友同事。
他们拘谨地坐着,跟整个宴会厅的热闹气氛格格不入。
这就是所谓的“自家人”?
我心里冷笑一声。
主桌上,姨夫正陪着几个看起来像是领导模样的人谈笑风生。
旁边几桌,也都是表妹夫家的生意伙伴,一个个西装革履,派头十足。
而我,一个所谓的“总监”,就被安排在了这个“冷宫”。
意图太明显了。
她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林微,别以为你当个什么总监就了不起了,在我们家眼里,你还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穷亲戚。
我妈也看到了这个安排,脸色有点难看,想说什么,被我爸拉住了。
我爸朝我递了个眼色,意思是“算了,别计较”。
我冲他笑了笑,让他放心。
计较?
跟她计较,就输了。
我平静地走到那个角落的桌子,拉开椅子坐下。
同桌的一个阿姨小心翼翼地问我:“闺女,你也是新郎家的亲戚?”
我摇摇头:“我是新娘的表姐。”
阿姨愣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同情。
懂了,都是被“发配”到这儿的。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是凉的,茶叶末子在杯底沉沉浮浮。
也好,清静。
我拿出手机,开始处理工作邮件。
周围的喧闹,那些虚伪的客套和奉承,都成了与我无关的背景音。
过了一会儿,婚礼仪式开始了。
司仪在台上用煽情的语调讲述着新郎新娘“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我抬头看了一眼。
表妹周梦梦挽着姨夫的胳膊,一步步走向舞台中央。
她的婚纱确实很华丽,脸上的妆也无懈可击。
但那双眼睛里,没有新娘该有的幸福和羞涩,只有一种被满足的虚荣和算计。
她要的,从来不是爱情。
她要的,是一场能让她在所有人面前炫耀的盛大婚礼,一个能满足她物质欲望的“富二代”老公。
现在,她都得到了。
我收回目光,继续看手机。
这种廉价的感动,我实在投入不进去。
仪式结束,宴席开始。
一道道菜被端上来,盘子堆得老高。
姨妈和姨夫端着酒杯,开始在各个“重要”的桌子之间穿梭敬酒。
他们脸上挂着滴水不漏的笑容,说着一套又一套的漂亮话。
经过我们这桌时,他们的脚步甚至没有丝毫停留,只是象征性地朝这边举了举杯,就匆匆走过。
仿佛我们这一桌子的人,都是透明的。
同桌的几位亲戚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
我倒是不在意,自顾自地吃着菜。
别说,瑞华酒店的菜做得还真不错。
尤其是那道清蒸石斑鱼,火候刚刚好。
我正夹了一筷子鱼肉,准备放进嘴里,宴会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哎哟!王总!您可算来了!稀客!真是稀客啊!”
是姨妈那拔高了八度的声音,充满了谄媚和惊喜。
我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地中海发型,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肚子微微凸起,身上那件看似普通的深色夹克,我一眼就认出是某个奢侈品牌的限量款。
整个人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气场。
姨夫立刻扔下酒杯,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去,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王总!您能来,真是让我们全家蓬蟘生辉啊!”
周梦梦和她老公也赶紧跟了过去,一口一个“王叔叔”叫得无比亲热。
整个宴会厅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这位“王总”身上。
亲戚们开始交头接耳。
“这是谁啊?排场这么大?”
“听说是市里一家大集团的老总,跟咱们姨夫有点业务往来。”
“原来是请了个财神爷来啊,怪不得这么隆重。”
我听着这些议论,没太在意,继续低头吃我的鱼。
什么王总李总,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饭,然后回家补觉。
然而,下一秒,我的筷子就停在了半空中。
因为我听到姨妈用一种近乎炫耀的语气,对那位王总说:“王总,您快请上座!主位给您留着呢!”
主位?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主桌。
那个最尊贵的位置,确实还空着。
看来,这位王总,就是今天姨妈一家最重要的“客人”了。
也是他们用来撑场面、压轴出场的“王牌”。
我心里有点想笑。
这种把人际关系当成砝码,在公开场合进行炫耀和称重的行为,真是既可悲又可笑。
那位王总,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满面春风地朝着主桌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客气地跟周围的人点头示意,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
姨妈和姨夫一左一右地陪着,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仿佛这位王总的到来,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光。
整个宴会厅,都成了他们家展示人脉和地位的舞台。
而我所在的这个角落,则成了舞台上最不起眼的背景板。
我摇了摇头,准备继续解决我盘子里的那块鱼。
就在这时,那位意气风发的王总,脚步突然顿住了。
他的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越过一张张堆满笑容的脸,直直地落在了……我这个方向。
不,准确地说,是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那表情,怎么说呢?
就像是正在高速公路上飙车的司机,突然发现前面站着一个交警。
不,比那还要复杂。
是震惊、错愕、难以置信,还夹杂着一丝……惊恐?
对,就是惊恐。
我有点懵。
我认识他吗?
我开始快速地在脑海里搜索。
姓王,集团老总……
我的大脑高速运转,将这个人的脸和我的项目库进行匹配。
几秒钟后,一个名字跳了出来。
王建国。
宏远集团的董事长。
上个月,宏远集团为了一个新能源项目,向我们风启资本申请一笔高达十个亿的融资。
而我,就是那个项目的负责人。
在长达半个月的尽职调查里,我带着我的团队,几乎把宏远集团翻了个底朝天。
从财务报表到业务流水,从核心技术到管理团队,每一个细节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最后的投资委员会上,也是我,一票否决了这次融资。
原因很简单:宏远集团的数据有严重的美化痕迹,技术壁垒不高,且负债率已经到了一个危险的边缘。
这个项目,风险太大。
我记得很清楚,在最后一轮谈判时,这位王建国董事长,还试图通过各种方式“公关”我。
送礼、请吃饭,甚至暗示可以给我个人一些“好处”。
全都被我言辞拒绝了。
当时,他的脸色就很难看。
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
世界还真是小啊。
我看着他那张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的脸,突然觉得,今天这顿饭,好像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顺着王总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我这个被遗忘的角落。
那眼神,充满了好奇、困惑和探究。
仿佛在问:这个坐在角落里的年轻女孩,到底是谁?为什么能让这位大人物如此失态?
姨妈也愣住了。
她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显得有些滑稽。
“王总?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试图打破这诡异的寂静。
姨夫也凑上前:“王总,这边请,主位在这边。”
然而,王建国就像没听见他们说话一样。
他呆呆地站了两秒,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举动。
他拨开身边的姨夫,迈开步子,竟然径直朝着我这个角落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整个宴会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位大人物,一步步地,走向那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走向我。
我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我甚至还有闲心,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
既然躲不掉,那就坦然面对。
在职场上,我见过比这更戏剧性的场面。
这,不算什么。
终于,王建国走到了我的桌前。
我们这一桌的远房亲戚们,吓得连筷子都掉了,一个个正襟危坐,紧张得像是在接受审判。
王建国在我面前站定,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喉咙里像是卡了东西,半天没发出声音。
最后,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一种近乎谦卑的语气,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林……林总……您……您怎么在这儿?”
这一声“林总”,石破天惊。
整个宴会厅,仿佛被投下了一颗炸弹。
所有人都懵了。
总?
哪个总?
这个看起来二十多岁,被安排在角落里吃席的女孩,是个“总”?
姨妈和姨夫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们张大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样子,活像两尊被雷劈了的雕塑。
表妹周梦梦和她老公,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们看看我,又看看王建国,脑子显然已经宕机了。
我抬起头,平静地看着王建国,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弧度。
“王总,好巧。”我说,“来参加亲戚的婚礼。”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宴会厅里,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亲……亲戚?”王建国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我这桌的“配置”,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主桌,再联想到我被安排的位置,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后怕、庆幸和对始作俑者(我姨妈)的愤怒的复杂表情。
他知道,如果今天他真的大摇大摆地坐上了主位,而把我这个刚刚否决了他十亿融资的“财神爷”晾在这个角落里……
那后果,不堪设想。
风启资本在业内的地位,得罪了我们,他宏远集团未来的融资之路,基本就被堵死了一半。
想到这里,他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立刻转身,对着还处在石化状态的姨妈和姨夫,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责备。
“老周,你这是怎么回事?!”他压低声音,但怒气已经藏不住了,“你怎么能让林总坐在这里?!”
姨夫一个激灵,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结结巴巴地问:“王……王总,您……您认识我们家林微?”
“认识?何止是认识!”王建国一拍大腿,声音都变了调,“这位是风启资本的投资总监,林微林总!我们宏远集团最重要的……客人!”
他本来想说“资方代表”,但觉得不妥,临时改口成了“客人”。
但“风启资本”这四个字,已经足够震撼了。
在座的有不少是商场上的人,谁没听过风启资本的大名?
那是国内顶级的投资机构,手握重金,是无数企业想要巴结的对象。
而我,这个他们眼中的“穷亲戚”,竟然是风启资本的……投资总监?
“轰”的一声,人群炸开了锅。
所有看向我的目光,都变了。
从之前的好奇、轻视,变成了震惊、敬畏和难以置信。
姨妈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她嘴唇哆嗦着,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林……林微……你……”她“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周梦梦更是脸色发青,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嫉妒和不甘。
她精心策划的、用来炫耀自己嫁得有多好的婚礼,竟然在这一刻,被我这个她最看不起的表姐,抢走了所有的风头。
而且,是以这样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的方式。
我缓缓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我的衬衫。
我看着王建国,语气依旧平静:“王总,您太客气了。今天我是来参加婚礼的,不是来谈工作的。您是贵客,快去主位坐吧。”
我这话,是给他台阶下,也是在表明我的立场。
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但王建国哪里敢接这个台阶?
他现在看我就像看一尊活菩萨。
他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林总您不开玩笑!您在这里,我哪敢坐主位啊!”
“林总,您请!您请上座!”
他弯下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那架势,比刚才姨夫请他的时候,还要谦卑一百倍。
这一下,姨妈的脸,彻底没地方搁了。
她请来的、用来撑场面的最大王牌,现在却对着她最瞧不起的亲戚,点头哈腰,敬若神明。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
这是把她的脸,按在地上,来回摩擦。
我看着眼前这荒诞又讽刺的一幕,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这就是他们所追求的、所信奉的“人脉”和“地位”。
脆弱得不堪一击。
场面陷入了一种极其尴尬的僵持。
王建国坚持要我上主位,我坚持不去。
而姨妈一家,则像三个傻子一样,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姨夫反应快。
他到底是混过职场的,立刻挤出笑容,打圆场:“哎呀,你看这事闹的。林微,快,既然王总这么说了,你就跟王总一起去主桌坐。”
他一边说,一边给我使眼色,那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
他怕得罪王建国。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然后,我转向王建国,语气不容置疑:“王总,我说了,今天我是晚辈,是来给妹妹祝贺的。这里没有林总,只有表姐。您再这样,我可就先走了。”
我的态度很坚决。
王建国愣住了。
他看着我清冷的眼神,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他权衡了一下,终于不敢再坚持。
“好……好……听林总的,听林总的。”他擦了擦汗,然后对姨夫说,“老周,那我就不坐主位了。我在林总旁边加个位置就行。”
说着,他竟然真的就想拉把椅子,在我这桌坐下。
我们这桌的远房亲戚们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开什么玩笑?
让这么大一个老总,跟我们挤在这个角落里?
姨夫的脸都绿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周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使不得!使不得啊王总!”姨夫赶紧拉住他,“这样,这样,我们把这一桌,换到主桌旁边去!”
这大概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补救办法了。
于是,在婚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出现了极其滑稽的一幕。
几个服务员手忙脚乱地,把我们这个“冷宫席”,连人带桌,一起“平移”到了主桌的旁边。
我们这一桌的人,一个个如坐针毡,坐立不安。
而我,则成了全场的焦点。
那些之前对我视而不见的亲戚、朋友、生意伙伴,现在都用一种全新的、充满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我。
仿佛想从我身上,看出三头六臂来。
姨妈的脸色,已经从惨白变成了铁青。
她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但那笑,比哭还难看。
她走到我身边,声音干涩地问:“林微……你……你怎么不早说?”
我抬起眼皮,看着她。
“说什么?”我反问。
“说你……你在风启资本工作,还是……还是总监……”
“我说了啊。”我淡淡地说,“我妈不是早就告诉过您吗?是您不信啊。”
我妈每次说起我的工作,她不都是一副“你别吹牛了”的表情吗?
姨妈被我一句话噎得哑口无un言。
是啊,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也看不起。
她固执地认为,我还是那个需要仰她鼻息的穷丫头。
现在,现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宴席继续。
但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之前还门庭冷落的我们这一桌,瞬间成了最热门的地方。
不断有人端着酒杯过来,想要“敬”王建国一杯。
但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我。
“王总,我敬您一杯!这位……想必就是年轻有为的林总吧?久仰久仰!”
“林总,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我是XX公司的,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我一概用“今天只叙亲情,不谈工作”给挡了回去。
我越是这样,他们反而越觉得我深不可测。
而最戏剧性的,是姨夫和新郎官过来敬酒的时候。
他们端着酒杯,走到王建国面前,脸上堆着谦卑的笑。
“王总,我敬您!”
王建国却站了起来,端起我的茶杯,对,是茶杯,因为我不喝酒。
他把我的茶杯举得比姨夫的酒杯还高。
“老周,今天这杯酒,我们应该一起,敬林总!”
姨夫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端着酒杯,敬也不是,不敬也不是,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中。
新郎官也是一脸的尴尬和茫然。
我坐在那里,端起我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我说:“姨夫,别听王总开玩笑。我是晚辈,应该我敬您和妹妹、妹夫才对。”
说着,我站起身,给我妈使了个眼色。
“妈,爸,我们一起,敬一下今天的新人吧。”
我主动打破了这个僵局,给了姨夫一个台阶下。
不是因为我心软。
而是因为,我不想让我爸妈,在这样的场合,太过为难。
姨夫如蒙大赦,赶紧借坡下驴,大家虚情假意地碰了杯,总算把这一幕给揭了过去。
但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这场婚礼,真正的主角,已经不是台上的那对新人了。
而是我,这个被安排在角落里的表姐。
敬酒风波过后,姨妈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单独坐到了我身边。
她脸上的表情,已经经过了重塑。
之前的尴尬、震惊和难堪,全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过分热情、甚至有些谄媚的笑容。
“林微啊……”她亲热地拉住我的手,那力道,仿佛我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
“你看你这孩子,出息了也不跟姨妈说一声。你看看今天这事闹的,都是姨妈不好,把你安排在那边,怠慢你了。”
她开始自我检讨,态度诚恳得让我觉得陌生。
“主要是姨妈也没想到,你跟王总这么熟。王总可是我们市里的大人物啊,你姨夫在他面前,都说不上话的。”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我的脸色。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不说话。
“你这孩子,真是深藏不露啊。”她感慨道,“以后,可要多帮衬帮你-妹妹和妹夫啊。他们刚起步,做生意不容易,你在风启资本,人脉广,随便漏点机会给他们,就够他们吃一辈子了。”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从“敲打”,到“怠慢”,再到现在的“巴结”。
这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我心里觉得一阵悲哀。
为她,也为我们之间这早已变质的亲情。
我轻轻地抽回我的手,端起茶杯。
“姨妈,”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风启资本有严格的规定,所有项目都要经过严密的风控审核,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而且,我不认为,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漏点机会’上,是一种正确的做事方式。”
我的话,很平静,但也很直接。
直接到,近乎不留情面。
姨妈脸上的笑容,再次僵住了。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在她看来,我们是“亲戚”,我发达了,就理所当然地应该“帮”他们。
这种“帮”,不是扶持,是无条件的输血和给予。
就像小时候,她让我把新文具让给周梦梦一样,理直气壮,不容拒绝。
可惜,我不再是那个只会默默忍受的小女孩了。
“林微,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可是一家人啊!”姨妈的声调又高了起来,带上了一丝指责的意味。
“正因为是一家人,我才更应该把话说清楚。”我看着她的眼睛,毫不退缩,“姨妈,靠自己,才能走得最稳。这个道理,您应该比我更懂。”
说完,我不再看她。
我知道,我的话,她听不进去。
她只会觉得我小气、无情、忘恩负负。
随她怎么想吧。
有些关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强行维持,只会让彼此更痛苦。
我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
这场闹剧,我不想再看下去了。
我站起身,对我爸妈说:“爸,妈,我公司还有点急事,得先回去了。”
我妈愣了一下:“不等吃完蛋糕了?”
“不了。”我摇摇头。
我走到周梦梦和她老公面前。
他们俩正被一群人围着,但眼神,却时不时地往我这边瞟。
看到我过来,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很不自然。
“梦梦,新婚快乐。”我把一个小礼盒递给她,“这是送你的新婚礼物。”
里面是一对设计很别致的珍珠耳环,是我上次去日本出差时,特意为她挑的。
不为别的,只为全了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分。
哪怕,这情分,大部分时间里,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周梦梦接过礼物,嘴唇动了动,小声说了句:“谢谢表姐。”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嫉妒,有不甘,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羡慕。
我没再多说,转身准备离开。
王建国一见我要走,立刻也站了起来。
“林总,您要走?我送您!”
“不用了,王总。”我客气地拒绝,“您是贵客,留步吧。”
说完,我不再理会身后众人的目光,径直朝着宴会厅门口走去。
我爸妈也跟着我一起站了起来,显然是想跟我一起走。
姨妈和姨夫,则彻底愣在了原地。
他们大概从来没想过,在他们最看重的、用来炫耀的婚礼上,我会是第一个,也是最潇洒地,提前离席的人。
走出宴会厅,外面的空气清新了许多。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的郁结之气,都消散了不少。
我不需要用别人的态度,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也不需要通过打压别人,来获得虚假的优越感。
我是谁,我值多少,我自己说了算。
回到家,我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
把一身的疲惫和喧嚣,都冲刷干净。
换上舒适的家居服,我窝在沙发里,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
窗外,夜色渐浓,城市的灯火,像一片璀璨的星海。
这才是属于我的,安宁的世界。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了起来。
我拿起来一看,是姨妈的号码。
我猜到她会打来。
我按了静音,没有接。
电话执着地响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我妈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接了。
“林微啊,你姨妈快把我的电话打爆了。”我妈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她说什么了?”我问。
“还能说什么,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说她不知道你现在这么有出息,说今天怠慢你了,让你别往心里去。还说……想让你明天去家里吃个饭,一家人,好好聚聚。”
“好好聚聚?”我差点笑出声。
今天这还不算“聚”吗?
“你怎么想的?”我妈问我。
“妈,”我说,“您觉得,还有必要吗?”
电话那头,我妈沉默了。
过了很久,她才叹了口气:“妈知道你委屈。从小到大,你姨妈那个人……唉……妈就是觉得,毕竟是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把关系弄得太僵。”
我理解我妈的想法。
老一辈人,总觉得亲情大过天。
血缘,是无法割舍的纽带。
“妈,有些关系,不是我们想不想弄僵,是它本身,就已经僵了。”我平静地说。
“以前,我们家条件不好,他们看不起我们,那是他们的势利。”
“现在,我做出了一点成绩,他们又想来巴结我们,这还是他们的势利。”
“从头到尾,他们看重的,都不是我们这个人,而是我们身上的标签。以前是‘穷亲戚’,现在是‘有本事的总监’。”
“这样的亲情,您觉得,还有温度吗?”
我的一番话,让我妈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她都懂。
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那……那你打算怎么办?”我妈问。
“不怎么办。”我说,“以后,就当普通亲戚处着吧。不远不近,客客气气,挺好。”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式。
我不会报复,也不会落井下石。
但我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委曲求全,任人拿捏。
成年人的世界,最重要的一课,就是学会设立边界。
挂了电话,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打开电脑,开始看下个季度的行业报告。
工作,才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
至于那些虚伪的亲情,就让它随风去吧。
第二天,我听说了一件意料之中的事。
王建国的宏远集团,通过别的渠道,再次向我们公司递交了融资申请。
这一次,他们绕过了我,直接找到了我的上司,公司的合伙人之一,李总。
李总把我叫到办公室,把新的融资方案递给我。
“林微,宏远这个项目,你怎么看?”
我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新的方案,比上次的,要“漂亮”得多。
很多之前被我指出的漏洞和风险点,都被巧妙地掩盖和修饰了。
但本质,没有变。
还是那个熟悉的,浮夸的味道。
我抬起头,看着李总。
“李总,我的意见,和上次一样。”我说,“这家公司的基本面有问题,不符合我们的投资原则。”
李总点点头,似乎对我的回答并不意外。
他笑了笑:“王建国昨天给我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把你夸上了天。说你年轻有为,目光如炬,是风启未来的希望。”
“然后呢?”我问。
“然后,他说,希望公司能看在他和你的‘私交’上,再给宏远一次机会。”
“私交?”我挑了挑眉,“我跟他,可没什么私交。”
“我知道。”李总的笑容里,多了一丝赞许,“所以我拒绝他了。”
“我告诉他,风启资本,只看项目,不看人情。林微是我们最优秀的投资总监,她的判断,公司百分之百信任。”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暖。
这,才是我想要的,真正的尊重。
不是因为我是谁的亲戚,也不是因为我能带来什么人脉。
而是因为我的专业,我的能力,我的价值。
“谢谢李总。”我由衷地说。
“谢什么,这是你应得的。”李总摆摆手,“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能力的人。”
走出李总的办公室,我感觉阳光都明媚了几分。
手机上,又跳出一条微信。
是周梦梦。
【表姐,昨天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这是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用这么平等的语气,跟我说话。
我看着那行字,犹豫了一下,回了两个字:【不客气。】
也许,这场荒诞的婚礼,对她来说,也是一次成长的契机。
让她明白,真正能让人挺直腰杆的,不是华丽的婚纱,不是有钱的老公,而是自己掌握在手中的,实实在在的能力和底气。
至于我和姨妈一家的关系,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我不会再刻意去维系,也不会再为此感到痛苦。
就像那杯凉了的茶,虽然还在桌上,但已经没有再喝的必要了。
人总要学会,跟过去告别。
然后,轻装上阵,走向更远的前方。
我的前方,还有更广阔的世界,在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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