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声丨殡仪馆深夜订单背后：被遗忘的职业尊严与算法时代的冷暖边界

热门资讯 2025年06月29日 22:02 1 admin

被算法标记的死亡场域：从一杯柠檬水看三重隔离。深夜 11 点 24 分，泰山殡仪馆的订单界面跳出 “冰鲜柠檬水，进门左转” 的备注。在京台高速车流与殡仪馆孤悬的建筑之间，那条没有路灯的小路不仅是物理距离，更是数字时代三重隔离的隐喻 —— 当这份订单在社交平台引发争议，我们看到的是殡葬从业者被空间、社会与算法共同编织的无形围栏。

空间隔离本质是城市治理的恐惧编码。殡仪馆选址常被规划在城市边缘的 “未利用土地”，这种地理排斥源自传统文化对死亡的禁忌。如福柯在《疯癫与文明》中揭示的 “空间放逐” 逻辑，现代城市通过物理隔离将死亡场域异化为 “不可见之地”，却忽略了这里 24 小时运转的职业生态：遗体美容师需在凌晨三点为逝者整理仪容，守灵家属要通宵陪伴至亲最后一程。当社会将殡仪馆视为 “城市皮肤的伤疤”，从业者的日常需求也被默认 “不该存在于光明地带”。

社会隔离根植于戈夫曼笔下的 “污名化机制”。评论区殡仪馆员工的诉苦：“点外卖十单九退”，暴露的不是简单的恐惧，而是职业身份的标签化歧视。某殡葬行业调研报告显示，76% 的从业者曾遭遇 “接触即污染” 的社会偏见，这种偏见将他们的生理需求异化为 “与死亡场域共生的怪诞行为”。更荒诞的是，当守灵家属为维持体力点外卖时，公众认知常陷入矛盾：既要求他们 “保持肃穆”，又默认他们 “不该有活人需求”，这种双重标准本质是将死亡场域的所有存在都符号化为 “非日常”。

算法隔离则是数字时代的新型歧视。平台客服 “骑手可选择不接单，增加配送费解决” 的回应，实则将人文困境转化为市场博弈。通过拆解订单系统逻辑可见：当地址包含 “殡仪馆” 时，算法会自动降低派单优先级，甚至标记为 “高风险订单”——这种基于关键词的歧视性分发，与网约车平台对特定区域的 “动态溢价” 本质不同，后者是供需调节，前者却是对特殊职业的隐形税赋。数据显示，同类订单在殡仪馆区域的平均配送耗时比普通区域长 27 分钟，而溢价率仅提高 15%，效率与风险的失衡揭示算法规则中的伦理真空。

算法经济的伦理裂隙：当 “选择自由” 成为歧视遮羞布。长沙阳明山殡仪馆的 “口味虾暗号” 事件曾温暖全网：六年前，大学生与外卖员在坟茔间用 “口味虾” 呼喊定位，骑手坦言 “报酬高，情愿接单”。这种基于经济理性的和解，在泰山殡仪馆事件中彻底失效 —— 不是骑手失去勇气，而是算法系统从未建立合理的风险补偿机制。

平台将 “拒单权” 包装为 “骑手自由”，实则掩盖了结构性不平等。根据《2023 年外卖骑手职业状况白皮书》，38%的骑手会刻意避开 “医院”“殡仪馆” 等标签化地点，而系统对这类订单的派单逻辑存在双重标准：一方面以 “尊重骑手意愿” 为由允许随意拒单，另一方面又通过 “接单率考核” 隐性施压。当某殡仪馆员工连续五次订单被拒后，平台给出的解决方案竟是 “建议自行到门口取餐”，这种将责任转嫁给用户的逻辑，与哈贝马斯 “交往行为理论” 中强调的 “沟通理性” 完全相同——算法将人类互动简化为 “成本—收益” 计算，却抹去了职业之间的基本尊重。

更隐蔽的伤害在于隐私保护的算法失灵。骑手将订单截图公开至社交平台时，用户地址与备注信息被无码传播，平台的隐私保护机制在此类 “特殊订单” 中形同虚设。这种现象呼应了齐格蒙特・鲍曼的 “液态现代性” 理论：数字时代的隐私边界如同液态，在流量诱惑与算法效率面前，弱势群体的信息权益最易被蒸发。当那位备注 “提前点送达投诉” 的用户被全网批判时，很少有人注意到：平台本应通过技术手段模糊敏感地址，却为了 “订单完成率” 放任隐私暴露，使职业歧视从线下延伸至数字空间。

死亡文化的现代转型：从禁忌回避到尊严共建。电影《入殓师》中，小林大悟为逝者擦拭身体的场景曾治愈无数观众，而现实中，中国殡葬从业者仍在为 “一杯柠檬水的正常性” 辩护。这种差异的本质，是死亡文化从 “禁忌崇拜” 到 “尊严平视” 的转型进度差。

此次泰山殡仪馆订单的未竟送达，恰是社会转型的镜像：当柠檬水在夏夜静静融化，融化的不仅是冰块，更是传统死亡观与现代职业伦理的冲突。值得注意的是，上海某殡仪馆已尝试与平台合作建立 “特殊场景配送规则”：系统自动为殡仪馆订单添加 “隐私保护” 标签，骑手配送时可获得额外 3 元 “心理补偿津贴”，这种将文化禁忌转化为制度设计的尝试，印证了埃利亚斯在《论死亡与濒临死亡》中的观点：现代性的进步，在于将死亡从 “不可言说的恐惧” 转化为 “可制度性回应的日常”。